星期五, 9月 2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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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教育的承诺:为知识辩护

什么才是一所成功的学校?判断一位老师是否成功的标准是什么?那成功的学生呢?成功的家长呢?成功的考试呢?最后还包括成功的理事。稍微想想,就会觉得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难以达成共识,那还有谈论的必要吗?


很有必要,如果我们不是从观念的角度去进行思辨,而是从实践出发,这样的作者必须具备足够丰富的教育经历,并且拥有直来直去、不拖泥带水的务实风格,而且不去纠结与理论的爬梳。《教育的承诺》一书的作者就具备这样的特质。


整本书的结构并不复杂,一共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1-7章,分别就成功的学校、成功的老师、成功的学生、成功的课程,成功的家长、成功的考试和理事展开论述。作者首先强调的是,他对英国教育体系存很大的信心,他写作此书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帮助那垫底的50%的学生,提高他们的学业能力。作者走访了多所不同办学形式的学校,找出这些生源条件差的学校如何做到让学生的学业能力得到显著提升的策略,所以,本书的第二部分,作者一口气选择了11所学校展开了个案研究,最后他谈了有关社会流动的难题以及当下我们所能采取的行动。



本书最值得人称道的地方,我认为作者丝毫没有去贩卖自己的教育观念,现代教育已经中毒太深,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些成为教育金律的宣称,比如“以学生为中心,不教死知识要教技能”不假思索地爬到我们的课程设计里,进入到老师的培训当中。


我们先来看第一章:成功的学校,作者承认,给一所成功的学校下一个准确的定义非常困难,成绩好的学校往往是因为学生的背景因素,因此作者更看重的是一所学校有没有让学生实现成绩进步,并且有良好的升学记录,在英国,还有一些官方的权威监督和评估,可以通过督查结果知道一所学校的办学质量。另外,作者也谈到了学校的软实力,就是学生在毕业之后,他们在自律、自主、志向、好奇心和交流能力等方面的表现。


和世界其他国家相比,英格兰学生在多项国际数学和阅读能力测评中表现不佳。另外根据麦肯锡公司全球调研指出,班级规模、按能力分班和上学时间早晚对改善教育作用不大。研究还发现所有优质学校体系都对学生抱有高期望值,注重语文和数学教育并且确保教育目标可以被衡量和检测的共同点


作者列举了加拿大、法国的一些失败的教育改革案例,并对失败的原因进行了分析。以加拿大而论:从1999年开始,加拿大魁北克学校实施的新课程大纲和教学方法,注重以学生为中心,推崇工作坊和团队学习,2014年,最新的海克(Haeck)调研证实改革不仅没有改进学习情况,反而降低了学生分数,还增加了学生的焦虑感和多动症。研究人员负责任地指出,众人相信的探索性学习、合作学习以及以孩子为中心的学习是错误的。相比之下,法国的基础教育水准也在直线下降。原因是1989年,法国通过一项教育法案,要求小学停止讲授国家课纲,鼓励学校研发学校的项目。

在这里,作者多次引用教育学者赫士(Hirsch)(2016)的研究成果,他发现美国基础教育的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几十年来盛行的孩子为中心和以技能学习为基础的教育理念,赫士还明确点出了这种教育理念背后的3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观点。

A.皮亚杰(1896-1980)有关早期教育应该与孩子年龄相适应的理论。赫士直言这是“伪科学”。孩子看似的不成熟其实只是因为缺乏对世界的了解,尤其是低收入家庭的孩子。伪科学断言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由此而不让他们接触更富挑战性的话题,这损害了贫穷孩子的教育。另有发展心理学的学者证明要更具学生不同发展水平提供不同教育的做法是没有合法依据的。

B.个性化教育:孩子们各不相同,有着不同的兴趣和学习风格的观点。赫士指出,尽管个性化教学听起来很美妙,但同整班教学相比,它是一种低效的教学方法。老师在做一对一辅导时会置整个班学生于不顾。

C.相信教育的目标就是教授普遍技能。例如,思辨能力,解决问题能力,团体合作和创造力,而不是学科知识。赫士否定此点。并且认为这个观点尤其害人。任何的思维技能都不可能和学科内容分裂开。当然,赫士从来不主张要返归死记硬背的传统,而是要把思维技能放在具体的学科知识中,通过上下文场景,学生聆听和使用以更好理解词汇的意思。

到了第2章,作者首先以自己在伊顿公学开始从教生涯的一份学校发给新手老师的一页纸教学和纪律须知开始,后面讲了8种关于教师效率的研究,接着谈了6种教师培训和职业发展的举措,另外作者也谈了影响教学的其他因素,比如班级规模、教材、项目学习、反复学习和互联网技术。结合多种研究和作者的亲身经验,总结了5种无效的教师行为:排在第一位的是小组学习!以及组合学习、个性化学习、独立学习、和使用PPT教学。

在结论部分,作者说好老师会受到学生的喜爱,他们能够维持住课堂秩序,热爱自己所教的学科,个性对路,有着高超的组织能力,具备一定的课堂技巧,并且对每一位学生都保持高期望值。当然,这些都不是必然因素,有些成功老师就不符合以上的任何一条特征却依然能够成为学生心目中最伟大的老师。

第3章主要讨论成功的学生。作者首先指出学生之间差距的存在。差距的成因有很多,有种族的,有社会经济地位因素,有性别上的差距,作者还考虑了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压力以及正念教育。归根结底,学校很难缩小优势与弱势学生之间的差距,这就需要学校始终保持对弱势学生的高期望值并且远避那种四处寻找借口为自己开拓的文化。

衡量学生的成功当然不能只靠成绩,学霸们将来未必能够做出太大的成就,学校所能做的就是不仅要关注学生的学术成就,也要关注考试无法衡量的素质,比如想象力、主动性和团队领导能力。

在第4章,作者考察了成功课程的要素,他首先从课程的分类入手,然后谈到了课程的教学法问题。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对布鲁姆分类学的批判。大家知道,在布鲁姆的分类学中,最低等级的技能就是记忆。而分析和评价则处于较高的认知层级。这会导致一种将技能和知识相分离的倾向,让人们以为只是没有那么有价值或重要。但问题是,没有人可以越过低等级的技能而直接打到高级别的认知技能。当然,在这里可能会引起误会的是,有人会觉得作者是在为“死记硬背”背书,有的人甚至因此而鼓吹中国公立教育搞死记硬背的有效性。我们需要的不是让学生记忆事实,而是能够推理、想象和创新,合作学习的知识。

作者追溯了国家课程大纲的变化,发现从1988年以来,课程的内容不断被缩减,代之以技能和体验。作者特别举了他自己教批判性思维课程的实例,意在表明这一类所谓的时髦课程其实毫无用处。

事实上,脱离学科内容讲授思考技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严格来说,批判性思维根本就不是一项技能,如果脱离了具体的知识背景,就毫无用处。所以,如果你常常花大量时间教导学生要从多角度看待一件事情,就算学生学会了应该怎么做,但如果他对一件事了解的不透,也就是说他的背景知识不够的话,他就根本做不到多角度思考。

因此,成人是通过博学来发展高超的思考技能的,而不是通过学习思考技能。作者直截了当地说,21世纪最可靠的基础技能是拥有跨学科的广博知识。

花时间教思考技能或者能力而不是学科本身将付出很高的机会成本——学生们虽然不是在学习完全无用的东西,但是他们没有充分利用好时间。大量时间花在了提升可转换技能上,而不是花在学习那些最终能够培养出可转换技能的知识上。

我自己对此还是挺受触动的,一直以来,我所了解的阅读教学都把阅读策略当作了重中之重。以为学生只要学会了如何预测、图像化、提问,就等于掌握了阅读这门技艺,事实上,学生对文本的理解是非常受限的,因为我们拿来做示范的文本一般都是比较简单的,或者编辑好的文本,以方便学生可以直观地进行阅读策略的学习和运用,这些策略当然是成熟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真实使用的技巧,但正如作者所指出的,如果我们的学生在核心知识上面出现严重的短板,那么培养核心素养的目标就很难实现。

作者也谈到了课程中的品格教育问题,只是制定相关的规则,或者上一门品格课只会收效甚微,品格是在活动中,在具体的实践中磨砺出来的,而且品格教育永远都不可能通过学生自发主动的探索完成,老师必须适当地强迫,劝学生展现出相应的行为。

结论部分,作者为当今时代对知识的轻视而鼓吹技能学习感到痛心。近年来,概念为本的教学,探究式学习,项目式学习成为学校课程的常态,人们被灌输在信息时代,面对很快就会过时的知识,教育必须要引发学生学习超越知识的概念和技能。但作者明确表示,我们记住的知识永远不会忘记。人们拥有的知识必须储存在脑子里才可能为深度学习服务。如果你脑子里没有可调用的信息,你就无法展开思考。所以,我们应该讲授那些成熟的学科,教到位,教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成功的家长一章,作者首先肯定了家长需要参与孩子的教育。但具体怎么参与呢?家长们首先要了解现有的教育体系,了解大学申请的流程,并且学会在家里做一名模范父母。

家庭是孩子体验爱的地方,家庭也是爱的港湾,但同时,家庭也是训练孩子守纪律,守规矩的地方。明智的家长不会老想着如何讨孩子欢心,这就需要在孩子的行为举止上,家长要心里有数,坚持原则。

作者给出的行为举止方面的建议有27条之多,我觉得每一条都充满智慧。在此我选择一些:1.如果你的孩子粗鲁无礼,一定要惩罚他们。2.如果你的孩子在学校遇到问题,要站在学校一遍。3.鼓励你的孩子发展兴趣爱好,但不要把孩子的业余时间排的满满的,让他们拥有一些“无聊”的时间。4.对2-8岁的孩子要坚持读书给他们听5.1-3岁的孩子睡眠要保证在12小时以上6.每天一次家人们为坐在餐桌前吃饭不看电视7.不在孩子的卧室放电视机和电子产品8.孩子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每天不可以超过一小时9.不管孩子多大,检查他们的上网记录,了解他们都做了什么。10.教孩子更多更好地说谢谢。

第6章讨论成功的考试。作者首先肯定了考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尽管考试不是一切,很多考试也不是教育中最重要的东西,但是我们不能忽视考试对学习动力的影响。作者介绍了英国的考试局,以及考试方式,考试的可靠度等问题。

第7章作者讨论了成功的理事。理事有哪些职责,优秀的理事会有哪些特征,理事会面临哪些问题,对于没有理事会的学校应当注意哪些事项,作者都给出了具体的建议。

从第八章开始,作者以个案考察的方式,对约翰佩里恩小学伦敦艾克顿区在内的11所成功逆转的公立学校展开了调研。这些学校招收的学生来自低收入家庭,超过一半以上的学生需要申请政府的免费午餐供应,学生中间存在学习困难的情况比比皆是。但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学校都取得了不错的发展,原因何在呢?

约翰佩里恩小学更换了校长,学校设定了高期望值,培训好家长,严明纪律,以学校为荣,教孩子如何交谈,避免使用俚语,千方百计保有员工;托盖特小学认为阻碍学生学习进步的最大障碍是老师对学生的低期望值。学校对课程的要求严格到时间安排上,学校会自己培训老师,如果员工生病,会逼老师回家休息,优秀的老师必须具备渊博的学识,以及驾驭课堂的能力,优秀的 教师校外生活同样情趣盎然。学校环境必须美的惊人。把学生置身在一个充满生机的绿洲之中。方舟国王所罗门学校充满激情地相信所有学生都能够学;伦敦史密斯方舟惠灵顿恩斯学校有一位铁腕校长,纪律严明;西伦敦独立学校课外活动丰富,强调传统课程;麦克拉社区学校信奉零容忍,不容许例外,严格规定每一件事——学生说话的方式,走路的方式,坐姿、吃相、阅读的方式——每一件事都遵循明确的规定;圣玛丽莫得林学校坚持一切从简;德克森国王学校纪律严明,聚焦教学质量,每节课都有专人负责听课;托依杜尔伊斯兰男校定期测验、采取传统教学方法,突出学术课程;伦敦出色学校重点关注难课,学术上有雄心大志;布莱顿学校有好的市场宣传,定位准确,聚焦教师质量,加强学术管理,课程创新,课外活动丰富多彩,坚持一切从简的原则……

整本书对我帮助最大的是第4章和第5章。也正因为读这本书,我才第一次听说赫士的名字, 原来他的著作已经有4本翻译成中文,真的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不好意思,这一段时间说来也巧,阅读中频频遇到赫士的引文,才知道他不仅是一位教育家,还是一位在诠释学方面有特别见地的学者。

9月份把精力放在了新上面,10月份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原打算对游记散文有深入的了解,无奈怎么也读不起来,这本《教育的承诺》国庆节期间读完,又引发了我对赫士的阅读兴趣,有一点特别高兴,自己所中的现代教育的毒现在开始暴露出来,说到底,任何教育理论,课程理念,如果培养的不是好学深思、知识渊博的人,那这样的知识就是可疑的,实打实的读书,哪怕很慢,也比得上学一大堆时髦的词汇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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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真教育,探索新道路!公号名: Walking Education 行走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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