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男人世界中的女人(图片来自网络)
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由来已久。
如作家内斯琳·马利克在新书《我们需要新的故事》(WeNeed New Stories)中写道,作为一名女性,就意味着“始终处于一种做交易的状态”。
交易的一方,通常是占有大部分社会资源和权力的男人,另一方是男人眼中以胸、屁股、性器官构成性感“尤物”的女人。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猎艳的动物本能,愿意以社会资源换取美色。如果双方达成默契,那么“交易”顺利进行,各图所快,各取所需。如果没有达成默契(或者明契),双方谈崩,那么男方可能会付出金钱和声名受损的代价,女方的遭遇也许更惨,可能会以“敲诈罪”入刑,甚至肉体被消灭,从此香消玉陨。
最近发生的女辅警许某敲诈案就是一个例子。一个90后的小姑娘,竟然在五年内与9名当地带“长”的公职人员发生性关系,并以购房、怀孕(是否真怀孕尚不可得知)、分手补偿为由,让这些老男人们给了她372万元。
当地法院以敲诈罪判决许某有期徒刑十三年,并处罚金500万元,并追缴372万元违法所得。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也忒厉害了,把我们这些70后阿姨们甩出几条街。我从小也在农村长大,家境并不比许姑娘好多少,但我所受的家教是,本分做人,踏实做事,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所以四十几年来一直艰辛而努力地工作和生活。而这个小姑娘竟然可以周旋在九个比她年长许多、也算老江湖的男人之间,并且弄钱屡次得手,让人不得不惊叹。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网友出于对中国官场潜规则和贪腐官员的痛恨,舆论一边倒地把许某想象成一个不谙世事、被一群老流氓集体欺负的天真少女。我也痛恨中国官员的贪腐,但是并不认同这种情绪化的看法——许某的敲诈和官员的贪腐,完全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扯在一起。
中国县城政治生态我还算熟悉,因为我的父亲、哥哥以及多数中学同学都曾经或正在县城工作。其中几个女同学长得很漂亮,在政府部门工作,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们和男性领导有什么绯闻。
一个女孩长得漂亮一点,但如果只想有份普通的工作,过着平凡的生活,在县城完全可以简单干净地活着。
现实中,不乏一些男性领导会利用自己的权力暗示女下属,或者揩她们的油,但是,只要你心里光明,无欲则刚,他们一般不敢强来。“苍蝇”可能会在你周围盘旋,但未必真敢落在你身上。
特别是2013年以来,中国官场的整肃已经形成寒蝉效应,纪委部门目光如炬,官员也会考虑自己的仕途是否会因脐下三寸问题而受影响。况且,县城是中国人际关系最盘根错节的熟人社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还是会在意社会评价和自己及家人的颜面。这和北上广的“陌生人社会”还是不太一样。
也许,许某被重判的背后,不排除有权力之手的翻云覆雨,但是,我不相信这个姑娘是全然无辜的,全然天真无邪的,是被九个男人强奸和诱奸的。这个事件的初始动机不乏利益交换的因素:一个出身贫寒的姑娘想利用自己年轻的身体,获取更多金钱和社会资源,买房,转正,提高社会地位,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而几个在当地可以呼风唤雨的老男人呢,乐于给予一些金钱和社会资源,换取美色。双方各取所需。估计后来因为条件谈不拢,所以崩了,东窗事发。
许某知道用男人最害怕的“怀孕”(不确定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要挟对方,而且屡屡得手,可见其心机之深,处世经验之丰富,绝非一般的傻白甜所能比。后生可畏,我们70后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早该退出江湖、归隐山林了。
抛开法律上的争议以及对官场潜规则的愤怒,回到“人”的起点,我看到的是一个道德滑坡的功利主义时代的中国版“嘉莉妹妹”。
和嘉莉妹妹一样,许某出身农家,家境贫寒,对城市生活充满向往。中专毕业后在医院工作,之后考上了辅警,很开心地告诉家人她“提拔了”。她和“嘉莉妹妹”一样,对生活怀着蓬勃的野心,想在城里买房,过上真正的城里人的生活。
她和嘉莉妹妹分属不同的国家,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但有着一样的精明,都清楚知道:在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里,踩着男人的肩膀往上爬才比较省劲。当然,她和嘉莉妹妹的结局有很大不同,嘉莉妹妹在纽约成为一名成功的演员,之前依附的男人自杀身亡;而许某却入狱了,背后的男人只伤及几根毫毛。
如果许某的初衷是以美色换取社会资源,我只能说,小姑娘,一旦趟了浑水,自己可就一身泥了,谁也没办法帮你擦干净。
我能理解一个出身贫寒的女孩想出人头地的愿望,但是无法认同她们用自己的身体为社会潜规则“献祭”。因为这是女性主动配合充满恶意的男性社会的表现。
这个以男人为主导的世界对女人的恶意已经很深了。在很多男人的眼中,女性的存在似乎只剩下胸、屁股和性器官了,至于女人的头脑,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或者并不考虑。
正因为男人把女人物化了,忽略了女人的头脑,所以他们对女人并不尊重,仅仅把女人看成一个泄欲工具,一台生育机器,一个家庭保姆,一个用来装饰的花瓶。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动物园,男人把女人关进偏见的“笼子”里,然后用轻慢和淫荡的目光,审视、评论着笼中“雀鸟”羽毛好不好看,歌声是否婉转。
如果女人非但不冲出这个“牢笼”,而且还乐于呆在其间,烟视媚行,日夜啼鸣,以取悦男人换取一些食物,那就太可悲了,只能自取其辱。
苏珊·桑塔格是美国文学家、艺术评论家,还是一位反战人士及女权主义者,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她对男女权利的不平等一直保持敏锐的观察。“父权社会的价值观认为相较于男性,女性是次等品。女性在儿童之上、男性之下。她们是有着儿童的可爱和魅力的长大了的儿童。在我们的文化中女性被划分到感觉的世界,因为男性的世界被赋予了行动、力量、执行力和超脱的能力,女性就被赋予了剩下的情绪和感觉。”
她承认男性与女性之间存在的区别,但是区别不大。“显然,我们文化中的一切都在使这种区别扩大化。根本的区别可能只在于不同的生理结构和性器官。但是我不相信存在所谓女性的写作和男性的写作……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女人不能写男人写的东西,反之亦然。”
她大声疾呼:别让男人居高临下待你、凌驾于你——如果你是女人,这经常发生,并且在你一生中将会继续发生。别忍着,叫那混蛋滚。
苏珊·桑塔格,美国公众的良心。
是的,叫任何不尊重女性的男人都滚开。
在北京上学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北大男孩,谈及找女友的标准,他真诚地说:我喜欢傻漂亮的姑娘。然后遗憾地看我一眼,说:你很有趣,但不够傻,也不够漂亮,太可惜了!我当时怼了他一句:可惜,你除了傻,其它两样都没有。
很多年后,他真的如愿找了一个傻白甜。无论他说什么,她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崇拜地看着他,紧紧挽着他的胳膊宣誓自己的主权。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求傻得傻,何怨?
在国内生活的漫长时光里,我见过不少像许艳那样的职场女性。她们大多出身普通家庭,但心气却很高,处世经验丰富。擅长利用女性的性别优势,让男领导赏心悦目,之后一路提拔。
我曾经采访过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女孩,她垂着一头乌黑的如瀑长发,穿着性感小短裙,两条大长腿白得晃眼。采访过程中,她始终笑得花枝乱颤,体态撩人。面对一个同性,她都如此用力卖弄风情,何况面对那些男领导呢?果然,没几年,她已经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了,说话拿腔拿调的。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开始怀疑人生。看着镜中的自己,反身自问:瞧你,穿着无性别的衬衫牛仔裤,一点也不性感;目光犀利,一点也不脉脉含情;走路像棵树那么笔直,一点都不摇曳生姿;最可怕的是,还一直不知天高地厚地信奉平等自由,从来不把领导当领导,试图把他当人看,领导(特别是男领导)能喜欢吗?
但是,我才不在乎他们是否喜欢我呢,我活着本来就不想按照男人的标准,讨男人的欢心。
为什么要依照男性的标准生活呢?自古以来,男性对女性的标准多是以摧残女人的身体和自由、满足自己的情欲为核心的,比如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比如女人缠小脚痛苦万分,男性却觉得“娴静似娇花照水, 行动如弱柳扶风 ”。这么没人性的标准,女性还能跟吗?
女性活着,应该活出自己生命的特质,活出上帝赋予女性这个性别特有的美丽。
上帝当初之所以要造亚当和夏娃,是因为这两个性别有各自的特点和优势,可以互相帮补,在神里面得到合一。女性和男性相比,只有差异,没有优劣。
女性更敏感,容易对外界环境作出反应,然后迅速调整自己。她对别人更有同理心,容易产生共情;
女性更勇于承担责任。当上帝来到伊甸园,发现善恶树的果子被偷吃,呼唤亚当和夏娃的名字时,亚当赶紧推卸责任:是这个女人让我吃的,而夏娃却没有辩解。现实中,当爸爸不知道去哪儿时,女性总是默默承担育儿的责任,同时还要在职场上拼搏,样样不落。
女性更有韧性。因为生养子女是件旷日持久、需要耐心和细心的事情,女性在此过程中进化出坚韧的性别基因。
女性有自己的特质,所以没必要像男人一样去思考,像男人一样去行动,只需按照上帝赋予女性的本性去行事就好了。
女人的力量(图片来自网络)
其中最重要的是尊重自己,爱自己。每个被上帝创造的人都有神的荣美形象,都饱含神的祝福。所以,女性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物”,和男人手里的东西“以物易物”。如果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男人还会尊重你吗?
接纳自己。接纳自己的身体不如男人强健,接纳自己容易感时伤怀的情绪化,接纳自己偶尔的软弱,这些都是我们生命真实的一部分。接纳自己的软弱,意味着已经变得刚强。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如今越来越像一个“大卖场”,大家都在摇唇鼓舌地卖,卖身,卖货,卖权力,卖人脉,卖流量,卖点子,卖自尊……作为一个女性,一定要克制“卖身”的冲动。
如果你以为身体是自带的资源,可以随便开发和流转,那么你太自轻了。每个人的身体都是圣洁的殿宇,有神居住其中,所以要保持它的洁净。再者,上帝赐给人类的性爱是蜜罐里的蜜,只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它不是廉价的盐,可以到处乱洒。
活在这样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并不容易,特别对于女性。但是,如果你有清洁的心、正直的灵,就可以成为“抵挡太平洋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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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林世钰,媒体人,作家。曾出版《美国岁月:华裔移民口述实录》《烟雨任平生:高耀洁晚年口述》《美丽与哀愁:一个中国媒体人眼中的美国日常》《潮平两岸阔:15位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实录》等书籍。其中《烟雨任平生》被香港“亚洲周刊”评为“2019年度十大中文好书(非虚构类)”。喜欢旅行、摄影、收集民间手工艺品。目前旅居美国新泽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