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来,无非要偷窃、杀害、毁坏;我来了,是要叫羊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
约翰福音10:10
窃贼的历史多长,我不知道,但窃贼带给人的苦楚亘古就有。圣经十诫第八条就是“不许偷窃”,可见盗贼的猖獗与可恨。
听说过的窃贼不少,有的还被人津津乐道。《水浒传》里的鼓上骚时迁,还是梁山好汉。冉阿让因为偷窃一块面包,坐了19年大牢,后来成了巴黎市长。这样的偷窃,多半被人视为救人急难的善行。孔乙己也说过,窃书不算偷书,实在算不上偷窃的罪行。
可我们遇到的,常常不是时迁、冉阿让那样的英雄,也不是窃书的孔乙己先生。被偷的,不仅是钱财,往往是急需的证件、车票。更可怕的是,失主甚至还可能有性命之虞。
这不,这两天我们小区又有几家邻居被盗,损失不菲。主人回家,竟然发现客厅电视柜里放着一把菜刀!
窃贼的可恨,我深有体会。很多时候,我很能理解庄子“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言外之意。因为窃贼伤害的,基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从小到大,我见过很多次窃贼,有几次更是亲身遭遇。
一、第一次遇到小偷
大一那年,军训结束,回到学校。为了给家人报个平安,我去邮局寄信。邮局距离学校两站路,为贪图便利,我乘坐了无轨电车。我至今记得那趟电车的名字:102路。
从邮局回来,我挤上电车。车上格外拥挤,几乎无法下脚。有个人站在我上面,我无法上去,只能握住扶手,身体半悬。有个人的胳膊挡着了我的头,硬生生把我的脑袋挤得扭到了一边,我甚至觉得呼吸都受到了影响。
我穿着军训时发的绿色军装,上衣左上边的口袋放着学生证,学生证前后夹层里放着15元现金、50斤粮票。为了安全,我特意扣上了上衣扣子。
几分钟后,我就要下车。就在下车前,我忽然感觉到我的上衣口袋微微在动!
我用力扭过头,突然看到我的上衣口袋扣子开了,红色的学生证露出了半截!
车站到了,我急忙下了车。赶紧取出学生证。
大事不好!我遇到了小偷。
学生证里的15元钱不见了,只有后面夹层里50斤粮票还在。
那一刻,我有点生气,愤怒于小偷对一个穷学生下手。
我有点懊恼,恼恨自己不够谨慎,为何贪图两站路的便利,不肯自己多走几步,还可以省下5分钱的车票钱。
我又有点庆幸,有点感谢小偷,没有把我的50斤粮票也一同偷去。事后还冒着风险,把学生证和粮票如数归还。要知道,50斤粮票也价值15元钱。我还算遇到了有良心的小偷,不然,我就会一无所有,还要去学校花钱补办证件。
二、火车上的“窃贼”
大学二年级,暑假开学,我和我表哥一起去郑州。
开学前,我父亲说,你们去买两台电视机吧。就这样,我和我表哥带了1000多块钱,放在了随身的背包内,里面装满了衣服和吃的东西。
火车是一列绿皮慢车,10公里一停。车上人并不多,我就把背包放到了头上的行李架上。
在县城火车站,我碰到了同校的的大学同学。列车上,我们天南海北,一路神聊。
下午5点多,车过兰考。稀稀拉拉的乘客,人上人下。
突然,我的同学一声尖叫:你的包不见了!
我的包?
我抬头一看,我的包真的不见了!
是不是刚才下车的人拿走了?难道他知道我包里有买电视的1000多块钱?那可是我父母、我舅让我们买电视的钱!那可是他们的血汗钱!80年代末,1000多块钱绝对是大钱!
火车已经关门启动。
我急不可耐,从窗户跳了下去!
我要赶紧追出去,看看是谁偷走了我的包!
下午5点多,太阳半悬,天气依然炎热。我举目四望,只看到站台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乘客,慢慢散去,根本没有我要找的背包。
完了!我一阵悲凉!
我至今不知道我下车的那个站是什么站,只有我无聊地在站台上徘徊。
究竟谁偷了我的包?他怎么会知道我包里面有钱?为什么我竟然毫无察觉?这个人跟踪了我多久?找不到我的包,我该如何向我的家里人交代?
我的心里藏着十万个为什么。
6点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终于一片漆黑。
陇海线的火车一列接着一列,刺眼的火车灯光交错而行,却再没有一列停靠。
从黄昏到午夜,我一个人在站台上踟蹰往返。我在草地上躺卧,坐起,又躺卧,没有半点睡意。直到凌晨三点,我才坐上了一列慢车,回到学校。
我满心沮丧,身心俱疲。我极度自责,步履沉重!
天色朦胧,我回到宿舍,见到我表哥。他说他们把另外一个类似的黄背包拿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拿错了。
打开背包,恍然发现里面有个我们大学同校物理系的一个学生证。
是不是他拿走了我背包?
我心急如焚。更重要的是家人让我买电视的那一千多块钱!
来不及吃早饭,我飞快地跑到理科院物理系的宿舍,找人问到了物理系那人的房间。
敲门进去,那人还在床上呼呼睡着大觉!
这是你的背包吗?我单刀直入。
是我的包!实在对不起,昨天喝了点酒,到了车上,我有点晕,想睡个觉,拿起包就到别的车厢睡觉去了,没看清是谁的包。
没关系,只要背包找到了就好。
不好意思,我把你背包里的大饼吃了!他满脸歉意。
嗨!别说一张大饼,吃我十张大饼都没事!
很多时候,我做事马虎,经常丢三落四。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比我更离谱的大学师兄!
三、我让窃贼交出了“BP机”
1997年,我到了一家新单位。新单位只提供设有铁架高低床的四人房间,夏天热的要命。第二年,我只好在外租了一间筒子楼,位置在北四环外,北沙滩中国音乐学院附近。每天下班,我都要在马甸桥下车,然后换乘345回家。
因为有过公交车上被偷的经历,我格外谨慎。一路上,我一只手插在裤兜,紧紧地按着钱包。另一只手紧握着头上的扶手。
我的腰带上,别着汉显BP机。那时,BP机正火,一个汉显机,价值差不多1400多块钱。
345从德胜门发车,将偏僻的北部郊区和拥挤的城区紧密连接在一起。每天上下班,车上挤满了上班族。这一点,正是小偷看重的目标。
车盘过马甸桥,一路向北,经过祁家豁子。再过两站,我就要下车。
突然,我的腰带猛地一紧,被人拽了一下。我本能地感觉到,我身上有东西被扯了下来。
我急忙回头,发现我挂在腰带上的BP机只剩下了半截链子,无精打采地垂在腰间。
我的BP机被人偷了!
而且就在几秒钟之前!
说时迟,那时快。
我一把抓住紧挨着我BP机的一个小伙子!
是不是你拿了我的BP机?我厉声断喝!
不是我,我都没动。小伙子吓得不敢大声说话。
会是谁?
我警惕地四周扫视。突然之间,我感觉人人都像窃贼!
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几年之前的一个周末,在北三环302公交车上发生的一幕。当时公交车刚过蓟门桥,忽然车上一个年轻女子大声呼喊:我的100块钱丢了!车上一阵骚动,几分钟后,车就到了北太平庄车站。乘客准备下车,乘务员马上就要开门。
年轻女子拼命呼喊:谁也不能下车!我的钱丢了!一车的乘客心急如焚。有的说,叫警察来吧。有的说,拿人钱的,赶紧还给人家吧。
大家面面相觑,就这样僵持着。
几分钟之后,忽然有人指着车门下方说:这不是100块钱吗?是不是你的?
果然,一张100元被折成了纸条,掉在了车门附近。直到此时,谁也没能看出,小偷是谁。
找不到BP机,谁也不能下车!我向乘务员大声呼喊。
听到车上的动静,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跑到了我所在的车门附近。
司机问我:你想不想要你的BP机?
当然想要了!
好,那就跟我走吧。
大家谁都不能下车,都要和我一起去公交总站,等警察过来。
有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跑到我身边,对我说,我真有事,得赶紧回家,让我下去吧。他一边说,一边笑着解开了腰带,并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他原本站在中间过道,离我很远。我决定让他离开,但其他人不准下车。我态度异常坚决。
对我的做法,有人异常愤怒,大声嚷嚷说,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下车?把我们拉过站,我们回来怎么办?有个老人甚至说起了粗话。
但我不为所动。找不到BP机,谁也不能下车。
公交车门紧闭,不再停靠,风驰电掣,往总站开去。
忽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看车顶上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脸色黝黑,显然不是上班族。
我赶紧将手伸到车顶上的窗户外面,摸了一下,空空无物。
没有东西啊?
你再看看!在报纸里面包着!小伙子循循善诱,很有耐心地教导我。
我再一次把手伸出窗外。
果不其然,报纸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我赶紧拿回来,正是我丢失的BP机。电池已被卸下,只剩下一个空壳。
让大家下车吧。我对乘务员说。
车辆靠边,车门打开,情绪焦躁的乘客恶声恶气地看着我,有个老人愤怒地向我怒吼。那个指导我找回BP机的小伙子,默默地下了车,很快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和他一起的,似乎还有三个年龄差不多的同伴。
那是1998年7月,香港回归刚刚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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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老蒋,笔名迦南,人大哲学硕士,现居北京。在媒体工作多年,追求真理,喜爱历史、文化,热爱自由写作。
文章目录:
我的90年代——《我在北京的那些年》(一)
何不潇洒走一回?—-《我在北京的那些年》(二)
研究生时代:我不知道风在往哪一个方向吹——《我在北京的那些年》(三)
我遭遇的大学老师N种——《我在北京的那些年》(四)
你是否还记得 当年中国的“首富村”大邱庄?——《我在北京的那些年》(五)
毕业求职 我像乱撞的无头苍蝇——《我在北京的那些年》(六)
毕业那年 陈希同下台了——《我在北京的那些年》(七)
铁狮子坟的“地下室”:我的寄居之地 ——《我在北京的那些年》(八)
单位:一地鸡毛的是是非非——《我在北京的那些年》(九)
X主任:我上班后的第一个领导——《我在北京的那些年》(十)
我见到的赵丽蓉、章诒和们——《我在北京的那些年》(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