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望故园,一切都回不去了。(佳忆 摄)
回国一个多月后返美,发现家门口的紫薇已经高过屋檐,雏菊肆无忌惮地漫溢到街边。顷刻之间恍惚了——昨日之日,还在故乡走亲访友;今日之日,何以飘荡于异国他乡?
之前在国内的四十多天,四处奔走,马不停蹄。见了许多新朋旧友,尝了许多美酒佳肴,在美国乡村萧索了三年的心,因了这密集的信息刺激和爱的流动,突然被激活了。
如今重回安静的美国乡村,夜里听着橡子砸在屋顶的声音,感觉这趟回国之旅像一场奇异的梦幻漂流,如万花筒般绚丽跳跃。至于心情,常常惆怅,有时伤悲,偶尔欢喜。
东方之珠,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7月5日早上5:40,飞机降落在香港机场,先生专程从深圳坐火车过来接我和闺女。因为时间太早,我们在机场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于是有充分的时间收拾一头飞渡的乱云,也整理一下纷乱的心情。
第一次去香港还是2009年,当时我一个人带着4岁的女儿及尚在读大学的外甥女来香港旅行。彼时的香港机场,人头攒动,接机大厅里的“许留山甜品店”坐满了人,我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座。
那是香港的锦年。特别是夜里,当我抱着沉睡的女儿走过兰桂坊酒吧街时,分明感受到这个城市中西合璧的迷人味道。
因为那趟旅行,外甥女喜欢上了香港,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两年,之后又考取了港大研究生,毕业后留港当老师。后来,我的几个朋友陆续移居到香港,他们对香港的印象无一例外地好。
14年过去了,这个小岛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人欲语还休。
那天清晨的香港国际机场,浑不似我记忆中的模样。到达大厅略显冷清,旅客从电子屏幕里倾泻下来的瀑布前走过,身影寂寥。我转了一圏,发现“许留山甜品店”不见了,周围多了几家快餐店,几个旅客低头默默用餐。最明显的变化是,曾经随处可见的外国人,如今在机场很少看到。一个身形丰满的女孩跑过来,用英文让我为她和同伴拍合照,我问她来自何方,答曰:菲律宾。
略显寂寥的香港国际机场。(林世钰 摄)
先生八点多才到机场,他捧着一束花,略显羞涩地出现我们面前。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大疫三年,我们无法相见,彼此遥遥想念。许是离别时间太长,一旦对方真的出现在面前,竟然觉得有点突兀,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随后,先生的朋友带我们在香港转了几个小时。总体的感觉是,高楼依旧,香江依旧,铜锣湾依旧繁华热闹,行人来去匆匆。太阳炙烤着我的后背,想起这个城市过去几年经历的事,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下午,站在太平山顶俯瞰百舸争流的维多利亚港,轻声问: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一个声音从夏日树叶的罅隙间传来: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香江依旧,但是一些东西被改变了。(林世钰 摄)
在深圳待了三天后,回到阔别三年半的家乡。高速路上,当我看到家乡的标牌映入眼帘时,这几年困在异国的“梦回肠欲断,残月在天涯”的痛开始翻滚,同时伴随着“近乡情更怯”的惶恐——那些存于我记忆深处的人们,是否安好?那些童年时行过的桥,是否如初?
闺女已经五年没有回国了,激动和不安更甚于我。到家了,她有点胆怯地跨进家门。父母闻声从屋里走出,看到面前和他们一般高的闺女,惊住了,然后迅速搂她入怀,一遍遍地端详,似乎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2018年夏天离开时,闺女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闺女和外婆拥抱。(林世钰 摄)
不管幸福还是苦难,时间总是裹挟着我们一路向前,永不停歇。
穿过三年多的光阴凝望父母,发现他们动了大手术后,较前苍老了许多。父亲的头发几乎全军覆没,头顶孤寂如荒野,诉说着岁月的苍凉。母亲的头发也白了许多,薄了许多,怯怯地贴在头皮上。由于过去两年她脑梗了三次,如今走路有点跛,深一脚浅一脚。我看了心酸不已。
走进以前睡觉的房间,看到墙已经受潮发黑,而女儿的书法作品依然贴在墙上,时间定格在“2018年8月12日”,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眼泪瞬间迸出——过去这些年,世事波上舟,所有的变化都突如其来,让人猝不及防。多少人在日光下哭泣,多少人受了本不该受的苦,多少人坠入黑暗,多少人离开这个世界。余下的幸存者,没有一个不是遍体鳞伤。
感谢神,经历了惊涛骇浪之后,让我回来还能拥有一个齐整整的家,男女老少,一个都不少。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之后几天,我都在街上溜达,想看看经历三年大疫后,小城究竟有何变化。
街上的热闹程度,远超出我的想象,基本恢复到疫前状态。到了永辉超市门口,突然想起2020年初封城的情景。当时政府给每家发了通行证,每天一户只允许一人出门。当时母亲刚动完手术,卧床不起,我和爸爸每天手执通行证,轮流到永辉超市购物。那个冬天的太阳特别惨淡,每次拎着东西往家里走,抬望眼看到朦胧的远山,总要在心里叹息一声——这种内焦外困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走进超市,看到满满的米柜,想起2020年全城抢米的情景。那年抢米,抢药,抢口罩,如今是抢 盐。这个民族,几千年来,似乎生活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不管贫富贵贱,内心总有一种不安全感,几乎没有从容地活过。要么抢,要么逃。我理解他们的心理逻辑,突然感到心疼。
入夜,一群大妈大叔在路边跳广场舞,歌声震天响,旁若无人。我有点“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恍惚——过去三年经历的那些痛苦、绝望和心碎,莫非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切了无痕迹,依旧歌舞升平,依旧山河大好。抑或,眼前这些热闹繁华是一场梦?或者,我活着本身就是一个梦,目睹和感知的一切只是梦的重叠?
跳广场舞的大妈。(林世钰 摄)
今晨刚好读到《博尔赫斯谈话录》,他说,“依我看,生命,世界,是一个噩梦,但我们无法逃避它,我依然在梦着它。我无法抵达拯救,拯救与我们无缘。但我尽了力,我发现拯救之于我就是写作这个行为,就是怀着无望的心情沉浸在写作之中。”瞬间,感觉找到了知音。
转到以前常去的几家比较有特色的服装店,发现没有易主。店主见了我,惊呼热中肠,彼此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她们说苦撑三年后,现在生意慢慢上来了。可是旁边一些没有特色的服装店,有的干脆关门,有的还在惨淡经营,门上贴着“店铺转让”。
看到一家店铺门口写着“全场五折,店铺转让”,我走了进去。年轻的服装店老板正在训斥做作业的儿子,看见我进来,换上一副笑脸。我问她为什么不干了,她告诉我,现在顾客都没钱了,买衣服拼命压价,她挣不到什么钱,准备把店里的货清了,然后关门回家。
一旁的儿子,趁母亲不注意,又偷偷玩起了手机游戏。她看到后,一把夺过手机,大骂儿子。我建议她对孩子耐心点,她眼圈发红:“姐,我读书不好,才出来卖衣服,挣钱多难啊,我希望孩子不要像我一样。读书才是农村人唯一的出路。”
我很想告诉她,现在国内大学生的shiye率很高,甚至很多硕士和博士毕业即失业。可是话到嘴边又落下——我不忍心粉碎一个母亲美好的梦。
另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与这个服装店老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感受。五十出头的她穿着俏丽的短裙,化着精致的淡妆。她说小城收入不高,但是工作轻松。中午甚至可以睡个午觉,下午3点才上班。吃完晚饭后可以和朋友去逛街、跳广场舞。周末到乡村走走,买点新鲜的水果蔬菜鸡蛋。
“我去过大城市,他们挣得比我们多,但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非常满意。”
幸福的小城民众。(林世钰 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要削尖脑袋考公务员,于是默默为自己当年任性砸掉的“铁饭碗”默哀一分钟。我想起在一些媒体中看到的哀鸿遍野的中国,再看看这个朋友身上彰显的幸福中国,不禁疑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的抑郁愤懑痛苦,莫非是脱离了现实土壤的自作多情?
说起美国的社会治安,她同情地看着我:“赶紧回来吧,美国太不安全了!中国多好,到处都是摄像头,现在连小偷都没了。”我告诉她:小偷是没了,但是你的个人隐私也没了。她不解地问:我又没干坏事,为什么要在意个人隐私泄露?政府这么做也是为我们好啊。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庞,耳边响起张楚的那首歌《上帝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请上苍来保佑这些……随时准备感动/绝不想死也不知所终/开始感觉到撑的人民吧……
在家乡待了几天后,我们一家去了上海。已经五年没到上海了,这个城市森林依然让人感到压抑,与以前没有太大变化。让我感到不习惯的是,入住酒店时,前台竟然要求刷脸。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丢——脸。
来,刷个脸。(林世钰 摄)
反正大家的灵魂都集体丢在这个时代了,丢脸不算什么,于是我把脸凑上去。
酒店在黄浦江畔,对岸是上海最繁华的外滩。晨起觅食,发现街边的小店都被水泥封住了,一色的灰,像一张张失血的脸。唯余昔日的招牌兀自立着,诉说着曾经热闹的人间烟火。问了路过的上海老伯,他遥指远处的标语——“把上海建设成国际化大都市”,啥也没说。
上海路边关闭的小店。(林世钰 摄)
看着那一排排被封的小店,我很难过——每个小店的背后都是具体的人,他们靠着小店养活自己,勉强立足于城市。同时也为附近的居民提供生活方便,有什么理由关闭它们呢?这些“低端人口”才是城市真实的里子,比虚张声势的面子重要得多。
看着黄浦江上竞渡的千帆和江边跑步的人群,我想起了去年春天这个城市遭受的种种,在心里默默地说:记住曾经发生的一切吧,因为遗忘意味着对过去的背叛。
外滩夜景璀璨,似乎那些痛苦未曾有过。(林世钰 摄)
让我开心的是,几个文友张罗了一场聚会,为我接风洗尘。虽然从未谋面,但是灵魂相近,宛如故人。后来到了北京,也和几个文友见了面,一样的亲切。这几年,社会严重撕裂,这才发现最好的朋友其实是价值观相近的人,与血缘和地缘并无太大关系。
在上海待了两天就去了北京。我曾在北京生活工作了16年,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基本都在北京。疫情前,每次回京,我喜欢呼朋唤友,吃饭喝茶,忙得不可开交。这次我非常识趣——作为一个从美丽国回来的镜歪人士,轻易不要给那些仍在体制内讨生活的朋友添麻烦。
几个好友聚于城南一家贵州酸汤鱼餐馆。几年不见,看到对方乍现于门口的刹那,有种“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的沧桑感。当热辣的白酒从喉咙缓缓顺流而下时,先热的竟然是眼眶——人生不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今夜,让我们举杯畅饮吧,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
聚会结束时,街道依然热浪袭人,但是静寂如空山。我们在7月的夏风中拥抱道别,但愿人长久,“他日再相逢,清风动天地”。
让我感动的是,尽管我刻意回避,但是仍有几个媒体同仁出来和我吃饭。说起过去这些年媒体环境的变化以及人事沉浮,大家唏嘘不已。我们曾经奉为圭臬的“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都已埋葬在时代的废墟里了。
一个媒体人究竟要走多少路,才明白新闻理想原来是个P?答案在风中飘。
接下来几天,一家人在北京更新各种过期证件。某天陪女儿去海淀政务中心办理港澳通行证,一进大厅,就被菜市场一样拥挤的人群给吓了一跳。看来,出门看世界的愿望,被压抑了三年后,终于以不可抑止的态势报复性反弹了。
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这才轮到女儿。办理完证件,我已经精疲力尽。
次日,约了一个文友在王府井喝咖啡,顺便去北京外文书店逛逛。一进门,成排的政治读本赫然入目,以为进了中文书店。往里走,看到中文书杂乱地堆着,上面插着一个牌子:全场3.5折,满200元免费运送。说是外文书店,实则外文书只剩下零星几本,其余皆为中文书。书店工作人员都戴着袖章,上面写着“安全员”。我问其中一个小伙子:发生啥事了?书店要关门了?他答曰:重新装修,何时开张不好说。
想起十年前我从书店买走诸多英文书的情景,百感交集——当历史的大门关上时,它总是“咣当”一声,许多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匆匆挑了几十本书,让小伙子装箱寄回老家。临走时,在书店门口自拍了一张,算是和一个时代的仓促告别。
在外地漫游半个多月后,我回到了故乡。老家的土楼由于常年无人居住,几面墙出现了裂缝。庭下荒草萋萋,野生的紫苏和薄荷肆意蔓延。厅堂的地面,浅绿的青苔不懂声响地长着。望着墙上挂着的爷爷奶奶的遗像,回忆小时候房子的热闹和干净,我和父亲伤感不已。
回眸间,当年那个强悍的父亲已经老去,而我,也步入中年。人生伤怀之事,莫过于故地重游,旧人远去,往事不再。
老房子的庭下长满紫苏。(林世钰 摄)
爷爷奶奶结婚时打造的衣柜还在屋里摆着,上面蒙了厚厚的尘。这个衣柜装着奶奶短暂的幸福和长久的痛苦。爷爷曾经下过南洋,在马来西亚种橡胶和办猪场。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他没有处理完产业就仓促回国,和奶奶结婚。结果没能返回,一生困在这片土地上。由于他和奶奶性格不合,两人吵了一辈子,死了也不愿同穴,各自安眠于不同的山头。
小时候我和奶奶一起睡觉,她经常打开衣柜和箱子,翻出爷爷从南洋带回的首饰和皱巴巴的归侨证,给我讲爷爷的故事。奶奶终生未育,父亲是他抱养来的孩子,故而她经常遭到其他村妇的嘲笑。这是她一生解不开的心结,导致晚年精神错乱,在癫狂中离开了这个世界,结束了地上闷闷不乐的日子。
奶奶的房间承载了我的童年记忆。(林世钰 摄)
母亲1970年和父亲结婚时打造的衣柜也在,柜门的玻璃已被发病的奶奶打碎了,但是柜体状况良好,雕花十分精美。我和先生把两个衣柜洗净,抬回县城的家中。此前,我还从昔日的外婆家淘到了大奶奶(妈妈的奶奶)用过的箱子。此后,这些老物件摆在后院,像一个家族的博物馆,诉说着曾经的辛酸往事。
母亲结婚时的柜子。(林世钰 摄)
站在老家房子的屋顶眺望远山,发现当年一览无余的远山,如今已被一排排丑陋、高耸的钢筋水泥房子遮蔽了。在这些房子的包围中,我家传统的土楼如同一个不合时宜的前朝遗老,在时代的变迁中不知所措。
接下来,我在村里走了一圈。发现三年前保护尚可的房子,这几年颓败了许多。有一个地主家几百年历史的老宅子,甚至还发生了一起火灾。工艺精湛的木雕,被烟熏得发黑,让我心疼不已。老房子和老物件,是我们和过去的连接,顺着它,我们可以逆流而上,与过去的自己相遇。如果它们湮灭了,则意味着人生的中断。
被烟熏黑的木雕。(林世钰 摄)
过去十几年,村民为了谋生和孩子的教育,都尽量到县城买房、建房,留下鳏寡孤独住在村里,乡村日益空心化。有时行在寂寥的村里,感觉时光停滞了,偶尔窜出来一条狗,彼此对视,皆露出一种视对方为天外来客的惊奇表情。
日益空心化的乡村。(林世钰 摄)
这些年政府也在努力重建乡村,把一些古村修复得很漂亮,有的甚至成了网红村,吸引了不少外来的“新村民”。但还是阻挡不了乡村颓败的趋势。当农耕社会转变为工业化社会时,再加上互联网的加持,产业结构和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再回到过去传统的乡土社会,难矣。象我这种喜欢中国式传统生活审美意趣的人,也只能在时代仓促的脚步中偶尔慢下来,拾得一些过往的片羽。
重修后的乡村(林世钰 摄)
小时候常走的旧街,两旁的老房子要么崩塌,要么锁着门,要么从黑暗中浮出一个老者,和父亲打着招呼,但是对父亲身边的我一脸迷茫。待父亲介绍完,他们总是百感交集地说:当年你还是一个小女孩咧。
是的,当年那个坐在街边的石凳上吃饭做功课的小女孩,少小离家,在异乡读书工作,结婚生子,然后渐渐老去。她行过很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美酒,也爱过许多美好的人,可是重返故乡时,已然成为故乡的陌生人。
出走半生,归来已是中年。(梁佳忆 摄)
何止是故乡,她也是这个时代的陌生人。满街的标语,满世界纵横交错的沟壑,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回望彼岸,她待了十年之久的异国,至今也无法完全契入。那种文化上的隔膜,那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的孤独,那种“江山信美,终非吾土”的惆怅,总是让人黄昏独自愁。
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曾经说过,母语是一种宿命,谁也逃脱不了。特别是对于一个通过文字(而非技术)认识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离开了母语文化的“池塘”,自己就成了一条风干的鱼。
如今她像一口夹生饭,被故乡和异乡两片嘴唇漫不经心地含着,上下咀嚼。
—— End ——
作者简介:林世钰,媒体人,作家。曾出版《美国岁月:华裔移民口述实录》《烟雨任平生:高耀洁晚年口述》《潮平两岸阔:15位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实录》《美丽与哀愁:一个中国媒体人眼中的美国日常》《新冠之殇:美国华人疫情口述史》等书籍。其中《烟雨任平生》被“亚洲周刊”评为2019年度十大好书(非虚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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