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文章只存活了十分钟。”
“还好我第一时间读到了。”
“我这几天高压只有80多。”
“那为什么不去医院?”
“去了更折腾。”
“我订好机票了,只等解封。”
“你那儿不是全城解封了吗?怎么还封着?”
“说我们社区是临时管控区,再做三轮核酸全阴了,才能走。”
“唉!那回得来吗?”
“你好好祷告吧!不然就死翅翅了。”
“不准提死字。”
“嗯?你咋对这字也敏感了?”
“就是不要提。尤其是现在。”
半个月亮爬上来。
黑暗中,她在阳台上坐着,望着弯弯的月亮发呆。她忽然明白他在怕啥,之前她说起过一位朋友,为了赶在母亲弥留之际见一面,开了一堆的证明,最后还是被挡在了医院的门外。这年头,有多少亲人孤单离开,就有多少至亲内心的伤口无法愈合。
幸好有信仰啊!哪怕有天身边一个亲人也不在孤单告别人世,灵魂也有天使陪伴着,去往另一个更美的家乡。
“别怕,shen 与你同在。”她安慰他。
“shen与我们同在。”他回应她。
2、
“老爸,你去哪儿?还没解封啊!”
“你要走了,爸爸去取点钱给你带上。”
“我不缺钱用。不要去!路口都封着。”
拦不住的父亲,提着手杖,颤颤巍巍进了电梯。
一小时后,父亲气喘吁吁回来,从口袋里掏出钱来,递给她。她不收。
“你不收我会生气的!一定要拿着!”
“路口通了?”
“别提了气人得很!我爬了个高坡,看到取款机就一米的距离,围栏围得死死的,进不去。”
“那你哪儿来的钱?”
“回来路上碰到老朱,他问我去哪儿了,我说你要走了去取钱没取到,他就主动借给我了。等解封我再取了还他。”
“爸,真不用这样。我不缺钱。”
“你给我收下!你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以后就不要回来了!把你电话号码写给我。”
“爸,你不是有我的手机号吗?还视频过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半个月亮爬上来。爬上来。
黑暗中她在阳台上静静坐着。秋天的风带着丝丝寒意,月光似乎也裹着离愁别绪,却只适合静默,不适合诉说。
父亲开始间歇性糊涂。糊涂的时候,日期是错的,记忆是乱的。不糊涂的时候,他在桌前写书法,他记得女儿们布置的作业,他仍会在电脑前看新闻,仍会在饭桌上说起她小时候在柴堆里睡着了,家人怎么也找不着,最后找到她还找到一窝鸡蛋,说着说着,父亲会笑起来。
(她把自己留在了画里,继续陪伴父母)
下一次回来,父亲还会记得她这个远嫁的女儿吗?
她问那半个月亮,下一次还飞得动吗?
别问下一次,记住这一次。
这一次,你的父亲很满足了,你的母亲也很开心,你的哥哥姐姐说,幸好有你在,陪伴他们度过足不出户的漫长封城日子,让父亲生日不孤单,让母亲心里踏实。
月光如水,安慰着她。
3、
凌晨0点。终于等到解除临时管控的消息。
清晨上路。在高铁站与家人挥手告别。他们不被允许离开本市。
前线与后方。两个家。一段未知的旅途。没有直达站。
在成都下高铁,站台上见到向她招手的孩子,他母亲再三叮嘱,要护小姨一路平安到机场。
地铁间换乘,见到赶来的老友母女,几年没见,隔着N95口罩眼神相认。
机场的垂直电梯锁了,打了电话找来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领着去找另一个部门的工作人员,两个人都在请示上级,谁都不敢开电梯,等领导电话批准,这是疫情安防规定。荒谬至极,又无可奈何。
最后让俩工作人员抬着轮椅上扶梯去办值机手续。
日落之前终于平安抵达。家门口过三关,亮码拍照登记,穿过铁栏杆围起的过道回家。
昏天黑地躺了三天,腰总算能直起来了。
暮色将近,出门测核酸。
半个月亮爬上来,爬上来,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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