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常认为,论据错误,论点就一定错误,这其实是一个不能成立的论断。也就是说,论据有误不能证明论点错误。原因如下:
1. 论据属于事实判断,论点属于价值判断。所以就算大家掌握了同样的论据,因为彼此的经历、学识、立场、角度等等的不同,论点也可以完全不同。
2. 错误的论据虽然不能支持论点,但这不能反证论点就错了,因为完全可以换一些论据来支持论点。比如,我的论点是我母亲与我是母子关系,我用的论据是我们俩长相、性格都很像。显然,我的论据不能证明论点,因为我们俩长相、性格都很像不是我们是母子关系的充要条件。但不能因此说我母亲与我不是母子关系,我可以用我的出生证等相关证件来证明这一关系。
3. 人们写文章,得出一个结论,大都出于多年思考,论据也非常多,由此形成一个总体判断。但撰文不可能罗列完所有论据,甚至有可能罗列的论据恰恰不是最合适的。但这并不证明论点就错了,只能证明论据和论点不匹配。
4. 由此扩展开来谈历史真相。固然,谈历史首先要追问真相。但是,任何一个历史真相,都有极其丰富的面相。从根本上说,由于任何人都是一个有限的存在,因此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掌握所有的、整全的真相。由此可知,人们谈历史时应该抱持审慎的态度,不能认为只有自己掌握的资料是真相,甚至只有自己的论点是真理。由于人的有限性,任何人都不可能掌握整全的真理。
5. 即便掌握了真相,也不意味着掌握了真理。更关键的是,真相如果不能与真理产生关联,真相就是没有意义的。这种意义上的真相,不过是思想的素材而已,因为事实本身不能自然产生意义。历史应该由真理引领,没有真理引领的历史不过是流水账。
6. 没有人能掌握整全的真相,并不意味着人不能谈论历史。事实上,我们谈“历史”的时候,我们谈的不只是历史故事,而是通过故事阐述自己认为正确的道理。即便是街头说书人,也是如此。换言之,任何对历史的言说都隐含了言说者信奉的历史哲学(历史观)。我们常常以为自己在谈历史,其实我们是在谈哲学。因为,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
7. 接下来的问题是,每个人的哲学主张往往是不同的。既然如此,通过理性的论辩,两个观点不同的人,怎么可能相互说服对方呢?不能说服对方是因为论辩文章的篇幅有限、论据有限吗?是因为论辩时间有限吗?是因为彼此有什么误会吗?都不是。原因在于,单单靠理性,根本承担不了说服人的任务。对知识分子而言,该到打破对理性的迷信和“理性的自负”的时候了。
8. 人们之间如何才能进行真正的、深层次的交流?那就只有彼此都信靠绝对真理,基于这个绝对的真理,才能建立基础共识和交流、论辩的前提,否则,大家不过都是在自说自话。所以,重要的是顺服真理,而不是说服别人。顺服真理以后,你的出发点就不再是说服别人,而是造就别人。说服别人是为了证明自己对,造就别人是为了帮助人认识真理。
9. 真理其实根本不用证明,人类无力通过理性证明真理,真理是自我启示的。这个绝对真理只能源自那个终极的、超验的存在。祂就是那个存在本身,祂既是真理,又是道路和生命。因为祂既是真理,又是道路、生命,所以对祂的信靠就能实现真理对真相的光照,真理对历史的引领,以及真理对生命的翻转。而说到底,历史的翻转,包括一切的翻转,首先必须基于人生命的翻转。
10. 亲爱的朋友,低下你那骄傲的头,倾听那来自天上的声音吧。
11. 亲爱的朋友,你或许会认为我在用信仰取代理性。不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信仰可以成全理性。有信仰的理性,让人眼目明亮;无信仰的理性,真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