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绿色。
很多年前，写过一篇未完成的小说，题目叫《白加黑等于灰》，开篇第一句就是，白加黑等于灰，生命的颜色。
中年以后，暮色渐沉，曾经想把这篇小说完成，才发现生命的颜色变了，变成绿色了，随四季变化的不同的绿。
春天是嫩绿，夏天碧绿，秋天是橄榄绿，冬天是枯枝上的三两点褐绿。
一年四季的画纸上，涂满了深深浅浅的绿，画着画着，灵魂就在田野里飞奔，在森林里追松鼠，在草地上放风筝，在花园里跟每朵花打着招呼，坐在一棵老树上晒着太阳打着盹……
当然，也不放过每一次可以亲近大自然的机会。只要走进满目苍翠的林间小道，久病之人总能感觉到大自然神奇的治愈能力。周身舒畅，耳目清晰，看到光影之中一朵朵花开，心就醉了。
上周书画社组织去公园写生，我这长期没法去上课的编外人员，趁机带上画本颜料，提前预约了无障碍的士，约上好友，开着电动轮椅跑去了。
这一年被封了太久，家附近唯一能去的小公园成了专测黄码的地方，日常除了在小区里活动，甚少外出。眼见着深秋美景挂在云端，恨不得身边美景里走一趟，让花红柳绿把框框里的眼神洗亮，在重重叠叠的绿意里，自由得释放。
公园里一丛丛盛开的花，在光的衬托下，更是婀娜多姿。我喜欢花，却从来不敢画花，一画花就在我笔下枯萎了。那线条那细节那颜色那光影，让素来没习过素描的我，不知从何下笔。
便和好友坐在湖边，摊开画本，画湖边的柳树。
画着画着，忽然听好友提醒我赶紧带口罩，“啊？”一回头看见身边站着两个保安，手里举着“请带好口罩的”牌子。我一时还回不过神来，左右环顾没几个游人，可还是乖乖把挂在下巴处的口罩提起来捂在嘴上。
再下笔，线条就乱了，怎么也画不出层次来，树干更画得生硬突兀，眼看着这画没救了，便请了老师过来看能否补救。
有老师面对面指教，真胜过我闭门造车十年。素来不会画光影，只会对着光影下的花花草草赞叹发呆，若是没有光的照耀，花草树木就失了精神气，人亦如此。
先铺上黄色，鲜亮的光跃然纸上，再醮上绿色，从浅入深，廖廖几笔，老师笔下的柳树就鲜活生动起来。这一堂写生课，透过老师的眼睛学会观察树的远近层次，整体局部，知道写生并不是写实，而是画你主观感受到的东西。
几年前，曾上过几堂老师的油画课。后来因为来回都要打的费用太贵，选择在家自学。那时算过一笔账，每周上课一天每月交通费就好几百，实在是有些奢侈。便想着一边在家画，一边等待地铁的开通。这一等五年过去了。据说明年家附近的地铁站会开通。
希望明年我还能开着电动轮椅跑得动。
中午大家摘了口罩在亭子间野餐，说是野餐，不过是各自从家用里备了干粮水果饮料带来户外一同分享。好久没有欢聚一堂，趁着没有保安来提醒的空隙，大家举起杯来，以水带酒，敬这不羁的时光。
一天的写生活动，我参加半天就匆匆把家回，一来路远体力有限，二来还挂念着床上坐着睡觉的先生，早点回去还能让婆婆午后有个休息时间。
生命进入秋天，有的是银杏黄有的是枫叶红，我是一片日渐加深的墨绿色，衬托出新叶更绿，光影更丰富，却也安于退守。
回来休息了一日，把未画完的写生画补上湖水和倒影。隔日在一米阳台上浇花，淡粉色的茶花开了，还有黄色的丽格海棠，细细的端详，还是只有欣赏的水平，没有下笔的技艺，倒是水养的绿萝，光影中格外亮眼，完全可以在小小阳台上写生，将老师写生课手把手教的，在画纸上一笔笔展开练习。
日子如水，也如笔下绿色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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