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朵小蔷薇——
它差点儿朝圣而去
若不是我从路上带回
将它呈献给你。
只有一蜂会想它——
只有一蝶,
匆匆赶远路——
要在它胸口上停歇——
只有一鸟会迷茫——
只有一缕风会叹息——
唉,小蔷薇——何等轻易啊
像你这样的生命死去!
我写的小文,仅仅是做个活生生的例子,下面,我们先来看几本世界经典小说的开头是如何写的:
讲
凡是有钱的单身汉,必定需要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这样的单身汉,每逢新搬到一个地方,四邻八舍虽然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情如何,见解如何,可是,既然这样的一条真理早已经在人们心目中根深蒂固,因此人们总是把他看做自己某一个女儿理所应得的一笔财产。
《傲慢与偏见》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太阳初升时,忽然有十万支金喇叭齐鸣。阳光穿过透明的空气,在喑蓝色的天空飞过。在黑暗尚未褪去的海面上,燃烧着十万支蜡烛。我听见天地之间,钟声响了,然后十万支金喇叭又一次齐鸣。我忽然泪下如雨,但是我心底在欢歌。有一柄有弹性的长剑从我胸中穿过,带来了剧痛似的巨大感。这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刻,我站在那一个门坎上,从此我将和永恒连结起……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3.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拥有一切,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一一简而言之,那时跟现在非常相像,某些最喧嚣的权威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形容它。说它好,是最高级的;说它不好,也是最高级的。
《双城记》
4. 我的这个历险故事,将从公元1751年6月初的某个早晨,我最后一次从我父亲家的门上拔下钥匙开始。其时,太阳开始照耀在群山顶上,我顺着公路走去。走到牧师住宅那儿时,只听得乌鸫在花园的丁香花丛里啾鸣,而黎明时分环绕在山谷里的迷雾已经开始上升并逐渐散去。
《诱拐》
简单而言,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立马给人以一种睿智、充满着生活发现的感受,作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你会觉得接下来发生的故事有些太多于平淡,别担心,短短的一个开头你就能感受到优秀作家的那种十拿九稳的自信;而王小波《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写法更是有点吓人,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地写我我我我,可是你却没有觉得这个人太过自怜,反而会觉得有些地方被触动了,到底是什么在打动你,我想这就是文学的永恒魅力之所在吧!到了狄更斯的《双城记》,更是让人肃然起敬,这样的开端令人不得不认真回味,甚至预备好自己跟着作者的叙述来深入历史的现场;最后史蒂文森的《诱拐》,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他上来就直接地告诉你,他准备用第一人称讲一个冒险故事。你愿意跟着走下去吗?
除了这些作品以外,我还是很惊喜地发现,每一位作家处理故事开端的方式都不同,但是同一位作家却往往有自己偏爱的进入故事的方式。有的作家喜欢以对话开始,这在儿童小说里屡见不鲜;有的作家则喜欢直接以一个画面开始,让我们能够很快地从此时此地的时空转换到故事的时空情景中去。也有的作家,就是喜欢以“when”的方式,给你一个确定的时间和地点,这样的小说写法毫无疑问,绝对是预备写长篇的架势。
但我们重点想要分享的,是下面这位作家,我们要看一下怀特是怎么一步步把《夏洛特的网》这个故事给捕捉到纸面上的。记住:好的故事开端,往往不是一气呵成!以下文字,主要参考了《了不起的作家:怀特的故事》一书,喜欢详细信息的读者可以找来细读。
梅丽莎.斯威特跟我们透露,已经年逾五十的E.B.怀特,一天傍晚,在位于缅因州的自家农场里,发现自家养的一头猪拒绝吃晚饭。这件事情,让安迪(怀特的别名)为此大为担心。
怀特农场里的动物,同时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他一直为把动物养大,然后再宰杀它们感到不安。尤其是,在和动物成为朋友之后,这样做就更像是一个“两面派。”尽管他和大多数经营农场的人一样,饲养动物绝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为了获取食物和利润。眼见自己养大的猪马上就要一命呜呼,安迪还是不愿见其受苦。
在向邻居们寻求了治疗的方法后,安迪给这头猪喂了蓖麻油,然后又费劲地给猪灌肠。不过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折腾了几天,连兽医也无能为力,安迪照料了这头猪最后一个晚上,悲伤地看它死去。
第二天清晨,当安迪醒来后,发现农场的雇工伦尼已经为猪挖好了坟墓,旁边摇着尾巴站岗的是家犬弗雷德。
安迪在发表在《大西洋月刊》上的一篇随笔中写道:“我跪在一边,看着它死去,然后把它留在那儿:它的脸看起来很平静,既没有深刻的安宁,也没有极度的挣扎。尽管我想,它一定经受了很大的痛苦。”
尽管对于农场的动物们而言,死亡如同家常便饭,但这头猪的死亡却令安迪心烦意乱。何以如此?想象一下,此时的安迪已经是五十多岁,他的写作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瓶颈。安迪想得到救赎——想以某种方式来拯救一头猪的生命。
大家看到了没有,惊世骇俗的小说,居然它的开端是源自作者对于一头猪的死引发的内心深处的拯救意识。就在那年的晚些时候,陪伴了他们一家13年之久的弗雷德也去世了。安迪时不时就会造访弗雷德的墓地。他说,他并没有感到多少的悲痛, 但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我为所有逝去的事情感到难过。我伤心,不只是因为我的狗死了,也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如此。虽然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可每当我在令人愉快的环境中想到这一点,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
到此为止,安迪下定决心,要写一本书,主题就是关于如何拯救一头猪的生命。可是,究竟怎样的契机,才能够让一头农场里的猪获救呢?
1949年10月的一个早晨,安迪在农场里观察到一只蜘蛛用丝织出了一个卵袋,然后把卵放在里面。几天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卵袋取下来,放进了一个扎好气孔的旧糖果盒里,把它带回了纽约。他把它放在了梳妆台上。
几周之后,他看到数百只小蜘蛛从气孔中爬了出来,在盒子和他的镜子、梳子以及刷子之间来回吐丝。
随后,安迪再度回到了缅因州。他带着一桶猪食去谷仓,这时突然灵机一动:他要写一个有关动物的故事……他需要一种可以拯救猪的办法……一只蜘蛛可以拯救一头猪吗?他写信给他的编辑厄休拉,问她是否读过以蜘蛛为主角的儿童读物。得到的回应是没有读过。
同年10月,安迪写信给他的出版商卡斯.坎菲尔德:“我的下一本书正在进入视野,我每天都会去看它,把它放在小盒子里,就像你照料小猫一样。”安迪花了一年的时间研究蜘蛛,“通过它,我找到了打开这个故事的钥匙”。
为什么,一个以蜘蛛为主角的儿童故事,一定要花一年的时间去认真地观察蜘蛛的一举一动呢?
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小说的确是虚构的,但虚构并不是虚假。
当安迪在1951年完成这个故事后,他写信告诉编辑,草稿已经完成,但是自己感觉并不是很满意。所以它打算把它放在一边,等它成熟。几个月后,尽管故事仍然是关于谷仓和它的居民,但安迪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了5个章节,以凸显小女孩弗恩的重要性。
最让人值得注意的是,安迪与故事开篇的第一句话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挣扎。他开始写的是:
夏洛是一只住在谷仓门口的蜘蛛。她大概有一块橡皮糖那么大,长着八条腿。不过在我们谈论谷仓之前,我们暂且没法谈论她。这座谷仓很大,也很老旧,充满了干草和饲料的气味。这里冬天很温暖,夏天又很凉爽。谷仓里有马栏,有牛栏,有干草堆;下面有羊圈和猪圈。这里有很多器具,像老鼠夹,割草机等。他们都属于祖克曼先生。
蜘蛛夏洛是很有礼貌的。她从不曾把自己的网织进谷仓的大门里面去。我这里所说的大门,指的并不是马匹进出的大门,也不是……
到了第二稿,他又改成了:
我们应该先谈威尔伯。
威尔伯是一头住在谷仓里的小猪。他是农夫们嘴里所谓的“春猪”——顾名思义,他是春天降生的。不过在我们谈论谷仓之前,我们暂且没法谈论她。这座谷仓很大,也很老旧,充满了干草和饲料的气味。除此之外,辛勤工作的马儿的汗味,吃苦耐劳的母牛散发的香甜的气息,让人觉得这里一切太平,什么坏事也不会发生。谷物、马具套、车轴油、橡胶靴子和新索具的气味也很明显。如果有猫带着自己刚得到的鱼头到这里来美餐一顿,谷仓里还会有一股鱼腥味。不过这里最强烈的还要数干草的气味,因为它们一直堆在谷仓上面的阁楼里。总有干草被丢下来,喂牛、喂马、喂羊。这里冬天很温暖,夏天又很凉爽。谷仓里有马栏,有牛栏,有干草堆;下面有羊圈和猪圈。你还可以在谷仓里找到的东西:梯子、石墨、干草叉、扳手……
到了第三稿,他又改成:
谷仓里可以有马,可以有奶牛,也可以有母鸡啄糠吃,有燕子从门口飞进飞出——但如果里面没有猪,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很高兴祖克曼先生家的谷仓里有一头猪,所以我可以尽情地来谈论他了。这头猪名叫威尔伯,他生下来就很小,总是白白的——只要没弄脏自己;如果弄脏了,他就是一头小棕猪了。威尔伯并不会主动把自己弄脏,不过他在谷仓里,那里……
至此,安迪仍然不满意,觉得这个故事还没有达到它起初看见时的样子。于是,他把这个故事搁置下来,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往返于缅因州的农场和纽约之间。
到了第四稿,他以午夜时分为章节的标题,这一会,安迪开始大幅度调整故事的背景,原来的占据在故事中心的动物们此刻都成了背景,阿拉布尔家开始成为中心。他写道:
午夜时分,约翰.阿拉布尔穿上靴子,点亮灯笼,走出房门,进到猪圈里。天空很澄净,大地上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在猪圈里,年迈的母猪躺在一边,双眼紧闭。角落里则是一群新生的小猪,总共有十一只。他们把脑袋靠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圈,就像足球运动员在比赛前为自己加油打气的仪式一样。阿拉布尔先生把灯笼伸过去,身子斜靠在围栏上,满意地笑了。然后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最后,安迪决定砍掉所有的动作描写:爸爸去哪儿啦?还拿着他的手斧?
他还是觉得有点冗长,然后把这句话缩短成:
“爸爸拿着斧子去哪儿啦?”
经过一整年的修订,安迪把手稿交给了编辑厄休拉。她立即爱上了这个故事,并且没有对任何一个词提出修改意见。
《夏洛的网》最终在1952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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