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来以文化而非民族来区分外族,中国古代接触外来文化时,往往抱着一种蔑视的态度并加以抵制,主要不是排斥外来的东西,而是认为外来的文化是低级的,甚至是错误的,这一点连佛教也不例外。佛教不仅激发起了本土道教对它的排斥,而且佛教在长达千年的过程中逐渐被中国化后才被接纳,但仍然不是完全的接纳,出家和中国以孝为伦理一直无法调和。中国人拜佛也不是为了彼岸的世界,而是为了今生,今生则属于儒家的人生观。
唐朝时期,基督教文明就传入到中国,后来基督教传教士给中国人的影响不是宗教,而是他们在数学、天文和科技方面的成就。尤其是科技的压力,迫使中国人不得不发起反对基督教的运动,尤以康有为的“孔教运动”最为激烈。
康有为为近代中国幻想家,董仲舒关于孔子的荒诞理论我们尚且不能接受,而康有为比董仲舒有过之无不及。董仲舒认为天生仲尼是为了让他完成人间的使命,而康有为则致力于将孔子打造成中国的教主,并力图将儒家思想建立成一种宗教。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他的社会观,即《大同书》中,在书中他设想的未来社会,即便最大胆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看完都会大吃一惊。他认为“私有财产,争乱之源也;无家族,谁复乐于私产?而国家则又必随家族而消灭也。”
东汉时期,何休明确提出“三世”的概念,他认为孔子著《春秋》是取春秋时期 242年“著治法式”,将社会治乱兴衰分为三世:衰乱、升平和太平。康有为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提出自己所谓的 “三世”,即由君主专制到君主立宪,再到民主共和,进而达到太平大同。
如果说康有为尊孔子是为了“托古改制”,那么章太炎尊孔则是“攘夷保种”。自明末以来,满汉矛盾一直存在,这个矛盾在太平天国之后更加激化,章太炎认为种族异同不能不论。他说:“光绪是康有为的私友,而汉族之公仇也。”由此可见,康有为退回到了立宪派,而章太炎则属于革命派。
章太炎认为革命成功后必然要施行民主共和,他坚决反对资产阶级议会,在他看来资产阶级民主是虚伪的,其议会不过是欺骗民众的工具。但康有为的弟子梁启超却认为“立宪政体者,必民智稍开而后能行之”。因此他认为“与其共和,不如君主立宪,与其君主立宪,不如开明专制。”梁启超说:“敢有言以社会革命与它种革命相提并论者,其人即黄帝之逆子,中国之罪人。”他认为革命派会“利用革命以博下等社会之同情,翼赌徒、光棍、大盗、小偷、乞丐、流氓、狱囚之悉为革命者用。”
康有为说过自己的学术和思想三十岁之前就完全定了,以后也不会改变,也不求改变。在保皇派看来这个人的思想太激进,但后来在革命派看来这个人的思想又太保守,看来时代已变。
章太炎多少也有类似的情况,前期在反对康梁方面十分激进,可谓是革命派的先锋,但后来却退回到传授中国传统文化的后殿中了,这说明时代已经变得实在太快。
戊戌变法后,中国实际上从维新时期就进入到了一个新的时期,而这一时期包括旧民主义和新民主义两个时期。实际上,章太炎是从左的方面反对旧民主义革命,即所谓的资产阶级革命,而康有为则是从右的方面反对旧民主义革命,但这一革命好像势在必行,时代也非人可以阻止。
孙中山早年是维新派的跟随者,中年却是资产阶级革命的领导人,或者说他是旧民主主义的理论家和实践家,晚年却联俄联共和扶助农工。就时代变化这一点,孙中山抓得还是比较准,但就其理论和实践是否完全适合中国,那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