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24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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轴心时代

轴心有一个特点,不论轮子如何转动它都不变,而且轮子也只有在围绕着它旋转后才可以前进或后退。历史上的轴心时代就有这样的意思,任何历史时期都在围绕着轴心旋转,有时候前进,有时候后退,就连轴心时代之前的时代也是如此。
轴心时代虽然是一种历史的叫法,但更偏向哲学意义。历史具有客观性,但解释历史却受到时代环境的限制,这种限制有其必然性。十七十八世纪解读历史更喜欢数学和物理的方法,十九世纪完全依赖生物学,前者强调单一和普遍性,后者看重多样和特殊性。斯宾格勒认为这两中都不太适合,故他有意和自然科学保持距离,同时又要和达尔文针锋相对。
在德国人看来,英国人的思维方式太死板僵化,达尔文如此,甚至牛顿也不例外。斯宾格勒认为德国人正好和英国人相反,但他认为代表德国人充满生机的是歌德,而非康德,事实上叔本华和尼采也是德国人。
斯宾格勒的这种看法并非个人主观意愿,而是他认为这是历史的必然,而这也是他《西方的没落》的来源。他将“世界历史”想象成一座森林,大约五百年后森林里面的树枝会撞到峭壁上,许多小枝叶一定会折断,所以英国的没落是历史的缘故,而德国还需要一些时间,每一个文明都是如此,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但这时候中国人可能不满意,我们的历史就蔓延不断,斯宾格勒认为中国的文化到文明的过渡就是秦朝,秦朝之后的中国文化“就像一个已经衰弱老朽败的巨大原始森林,枯朽的树枝伸向天空,几百年,几千年……”斯宾格勒称中国的文明为费拉类型,即文化层面上的僵尸民族,另外两种是原始类型和文化类型。
我们如何知道我们的文化现在属于哪个类型呢?斯宾格勒利用生物学中的“同源”和“同类”来解释,比如鱼的胸鳍相当于脊椎动物的前肢,这就是同源;鱼的鳃虽然和肺有同样的功能,却是同类。斯宾格勒认为印度佛教和罗马的斯多亚主义是同源,而佛教和基督教貌似同源,其实连同类都不算。
根据“同源说”,就有了“同时代”,“同时代”不一定时代相同,只要“同源”就可以,毕达哥拉斯和笛卡尔的数学就可以看成同源,故两人虽相差千年,但依然是“同时代”。为此斯宾格勒还创造了一个寻找同源的词语,即“观相”。
“观想”这个词极具神秘主义特点,人“观相”的时候需要运用直觉,艺术需要直觉,而历史竟然也需要直觉,所以也有人骂斯宾格勒是巫师,也有人称他为历史的相面师,其实面这种东西不能完全说是迷信。
斯宾格勒认为“观相”有两种:第一种有点像中医看病,不要看局部的病,要有全局观;第二种叫形态学。不论哪一种,“观相”更像是意会,而这正是斯宾格勒的观点,意会才是研究人类社会的正确途径。作为读者适度地抛弃理性,运用直觉才是正确的阅读方法。
斯宾格勒的历史观特别强调文化的孤立性,即便不同的文化风声交流,也永远不会改变彼此的本质。这就意味着每一种文化只能在它自身内部去理解,这一点多少有点道理,虽然全世界人都读《孙子兵法》,但好像确实只有中国人能从其内部更好地理解它。
但如果完全认为文化的孤立,就很难理解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的可能性,而实际上跨文化交流古往今来从未间断过。在斯宾格勒看来,佛教并没有从印度传到中国,而仅仅是印度佛教某些表面能讨好中国人的东西被中国人接受而已,从此才就有了中国佛教。虽然同是否叫,但却是两码事。
我们不能说斯宾格勒的看法不对,冯友兰认为佛教在中国和中国佛教肯定不同,斯宾格勒说的就是后者,但冯先生认为佛教也可以在中国,即印度佛教有可能在中国,但至于能不能一直存在,那是另外一回事,一般情况下不会长期存在,而这个结果又回到了斯宾格勒的观点上。
雅斯贝尔斯最不能接受斯宾格勒的观点,尽管我不懂佛教,但不代表所有中国人都不懂佛教。按照斯宾格勒的观点,任何人都不能理解世界历史了,那他自己又为何能写《西方的没落》呢?文化却是存在差异和隔阂,彼此理解也很难,但说完全不能理解就有点说不通了。求神拜佛的老太太理解不了般若智慧没问题,但不能因为她理解不了就意味着所有人都理解不了。
斯宾格勒将文化划分出八大形态,分别是埃及、巴比伦、印度、中国、古典、阿拉伯、西方和墨西哥文化。其中古典文化、阿拉伯文化和西方文化是重点,它们大约都是一千年的生命周期,当然这不是绝对的,这是斯宾格勒的看法,他是根据生命周期,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标准划分。
斯宾格勒认为的古典文化就是值希腊-罗马文化,始于公元前十二世纪,终结于罗马帝国衰亡。在斯宾格勒看来西方文化不是古典文化的延续,而是一种独立的文化,始于中世纪。西方文化只不过是古典文化的崇拜者,因为太崇拜太狂热,结果将自己幻想成古典文化的继承者。
斯宾格勒认为各自的文化都有各自文化的特点,所以他认为拿别人家的东西来解决自己家的事情肯定行不通,就这一点也要道理。比如英国人很重视个人主义,对个人的努力和成功有很高的评价,而德国文化看中的则是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因此德国人特别看重个人对民族和国家的贡献。这种文化的不同,也注定美国式的民主在德国行不通,或者说不适合。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魏玛共和刚开始确实想在民主制度上有一番作为,但很快就被德国旧有东西打败,并且迅速走向了中央集权。所以,希特勒的煽动肯定有影响,但关键他煽动的是德国人,如果是英美,效果就不一样了。魏玛共和行不通,希特勒独裁全部被斯宾格勒说中了。
尽管如此,雅斯贝尔斯仍然不同意斯宾格勒的观点,轴心时代尽管文化隔绝,但依然彼此之间能遥相呼应。希特勒尽管小人得志,但将来的大同世界必然来临,其实斯宾格勒对纳粹也没有好感。
简单地理解雅斯贝尔斯和斯宾格勒的观点,前者认为一切文化都可以结成一群,后者认为不同的文化不可能结成一群。好像都有道理,小孩子一旦被孤立,就会觉得生不如死,更不要谈学习成绩。成年人被孤立就不会有这么强的感受,毕竟还有家人,小孩子不会这样想,或者说想不通,成年人用努力来对抗被孤立,只要结果好,很快就会吸引很多人。“奴性”这个虽然不好,但它却很好地表达出人类核心的生存武器,在强者面前卑躬屈膝。
群体划分具有十分强的主观性,理性思辨反而显得很次要,所以被孤立到那里说理也没有用。要么自己变强,要么自己成为奴隶。即便今天追求所谓的个体自由,但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群,能在不同领域成为群主的人一般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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